《格调》这本书的英文原名是“CLASS”。在英语中,这个词既有阶级、阶层和等级的意思,也含有格调、品味的含义。因此,书名取作“CLASS”一词的双重含义,指通过一个人的品味和格调来判断他所属的社会阶层。
外在与格调
为什么敏锐的人能在一瞥间判断一个人地位的高低?他能捕捉哪些特征?
我们只要留心观察,就能发现这个国家确实存在一种精英外貌:它要求女人要瘦,发型大多是她们读大学时喜爱的发式,穿极合体的服装,鞋和提包价格昂贵但很低调,珠宝饰物极少。她们佩戴丝巾——这立即就表明了等级身份,因为丝巾除了体现等级之外别无他用。男人应该消瘦,完全不佩戴珠宝,无香烟盒,头发长短适中,决不染发;染发是中产阶级和上层贫民的标志;他们也决不戴假发,假发只限于贫民阶层。
你的体重是你社会等级的广告1、以貌取人
各个阶层中都不难发现容貌姣美之人,但相貌漂亮通常是上层等级的标志。这是审慎的自然选择的结果,我们不难发现,如果上层人士与阶层较低的人结婚,他们通常只会选择美人。
而微笑,是容貌的另一个标志,这意味着不要笑得过头。走在街上,你会注意到贫民阶层的女士比中层和上层阶级的女士要笑得更频繁,嘴也咧得更大。一方面,她们喜爱展示自己漂亮的牙齿,当然是假的;另一方面,她们沉浸在那种急于告诉别人“我今天很快乐”的文化里,大多数时候会忍不住流露出带有防范性的乐观主义。
一是身高,身高在英国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是可信的等级标志。甚至在美国,有等级地位的人也很少会是粗短的小个子。再者,如果屁股向外撅,肯定是较低阶层的人士,就像脖子很短是低层阶级的特征一样。
二是体重,由于62%的美国人体重超重,所以,以示区别的一个不费力的办法就是身材苗条。一百年前,肥胖是成功的标志,但今天,肥胖是中下阶层的标志。与中上层阶级和中产阶级相比,中下阶层的肥胖人数是前者的四倍。麦克尔·科尔达在他的《成功!》一书中一语中的,他发现“瘦很昂贵”。
上层人士对多余之物的拒绝并不意味着他们在服装上追求“最少化”。相反,多层穿戴是必需的。
中上阶层女士几乎无一例外地身着灰色法兰绒裙、斯图亚特格子花呢裙,最好再用无边平顶帽罩住头发。气温低时,就披上蓝色上衣,有公事在身则改穿灰色法兰绒外套。但无论什么衣服,最理想的颜色是真正的藏青色。多层混穿屡见不鲜,低调则是共同的倾向。必不可少的饰物是一种装饰着手工刺绣花边的眼镜盒。
上层和下层男士着装效果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上层男士更习惯于穿西式套装或至少是西式上装。因为上层人们相信套装“不但能使懒散的人显得优雅妥帖,还能使体力劳动者显得难看。”因此,套装——最好是深色套装——是19世纪资产阶级与贫民阶级分庭抗礼的最佳武器。
一位中层阶级男人和他的住所2、住所
我们走近的究竟是哪个阶层的住宅?注重隐私是最高阶层的标志,凡围墙高于六英尺就标明了主人的高等级,而矮墙、可以透视的篱笆、根本没有围墙的住宅则宣告了主人的中产阶级身份。
我们常见的新房子常会因为太普通、太整齐划一、太丑陋而难以确定房主的身份。但无疑这些指的都是中上层阶级和中产阶级的住房,上层阶级的住房距离街道更远一些。
另一方面,要想发现贫民的住房模式就要费些周折了,因为房子较小,车道上塞满了小汽艇、拖车和活动房屋式旅游车,房前屋后还有一两辆正在锈烂的汽车。假如除掉车道和后院的车辆,而在前院添上一座井亭,一所贫民住房就顿时变成了中产阶级住宅。井亭是新英格兰建筑风格的组成部分,是中产阶级崇古建筑方式中的一种。
一如至关重要的房屋,汽车是另一种户外展品。上流社会不够重视汽车,因为根据他们的循古原则,汽车的历史过于短暂,不配进入古典风范的行列。不过总要有辆车开,那么购买最便宜最普通的车表明你并没有认真对待这么易于购买的物品,从而不至于损害你的等级形象。你最好有一辆雪佛兰、福特、普利茅斯或道奇,对它们的型号和颜色毫无挑剔的兴致。车可能很干净,尽管最佳状况是略带风尘。总而言之,车必须是乏味的。
上层阶级再往下,你就可以有一辆“好”点的车了,比如美洲豹或者宝马,但必须是旧的。最好不要拥有凯迪拉克或奔驰,尤其是奔驰,约瑟夫·爱泼斯坦在《美国学者》中这样说道:敏锐的西德青年知识分子认为,奔驰轿车标志着一种“高级的庸俗,是专供比华利山的牙医和非洲内阁部长们乘坐的汽车”。
另外,阶级地位越高,车速越慢。喜欢开快车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想给坐在旁边座位上、出身与自己相当的女孩留下深刻印象的上层贫民中学生;另一种是没有安全感,对自己的阶级地位忧心忡忡的中产阶级,他们看了太多关于赛车的电影,故而认为开快车富有浪漫情怀,性感而刺激。
各阶层饮品代表2、消费与休闲
位于社会顶层的饭食通常并不怎么样,他们吃的东西就像他们的谈话内容一样单调、乏味和毫无新意。科尼里斯·惠特尼在他的《与一位百万富翁共同生活的一年》中记录了那些让他难忘的饭食,大体如下:蟹肉浓汤、鸡肉火腿饼、莴苣叶沙拉,最后是一个巨大的冰淇淋蛋糕。而这个人有钱到几乎可以吃世界上任何想得出的东西,从大象肉排到浇玫瑰汁、撒小金片的菜,却小心翼翼地满足于这样的晚餐:炸鸡配青豌豆、沙拉和新烤的蛋糕。
当我们进入中产阶级和贫民的世界时,吃饭时喝的东西就变成了汽水一类的饮料,比如可口可乐或干姜水、黑树莓果汁或者奶油饮料,再不就是贫民们的钟爱:啤酒,当然都是罐装的。
再往下一两个等级,“辛辣”又回来了,带有民族风格的食品也开始大行其道,比如波兰腊肠和辣泡菜一类的东西。这恰好是中产阶级回避这类口味的原因,他们坚信这类口味和下层社会、新移民等连在一起。
倘若冰淇淋是一个生动的等级指标,那在什么地方买冰淇淋和其他食品当然也能说明问题。比如在我所居住的郊区,上层阶级和一些中上阶层家庭用电话订货;中上阶层中地位偏低的人士和中产阶级则自己上超级市场去把东西买回家,他们常去的超市是A&P;而贫民阶层一般去Acme或FoodFair购买食物,原因是那里的东西稍微便宜一点,肉类低一个档次,更重要的是货架上看不到充满异国情调的舶来品,或任何吓人的外国东西。
在美国,夏季是预科学校一年中的高潮,它意味着生活里除学习外的其他一切事情。你会根据在哪儿避暑和如何避暑来选择衣服、车子、朋友、宠物。选择吉普车是因为你要去地形起伏的地带度过夏天;选择越野车是因为你要去道路颠簸的地带旅行;选择帆船是因为你要在暑期扬帆出海。但并非贫民阶层就不避暑,而是他们很少每年去同一个地方避暑,且贫民阶层“避暑”往往只有一两周时间,至多四周。他们在专为他们修建的地方度假,比如迪斯尼乐园,当然是租房住。根据贫民的判断,大众肯定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因此只要别人都光顾的地方他们跟着去就可以了。
各阶层阅读代表刊物精神与格调
1、大学
鉴于美国是个年轻的国家,根本没有一个世袭的等级和封爵制度,也不存在王室加封荣誉的传统,甚至连一条众人皆知的可以往上爬的社会阶梯也没有。因而同其他国家相比,美国人更加依赖自己的大学体系,指望这个机构培养人们的势利观念,建立社会等级机制。
随处可见的是,为了提高社会地位,所有的阶层都把自己紧贴在大学、学术团体、“科学”等事物上。有例为证,摩根图书馆为了招徕项目资助者,便授予他们“研究员”的称号,而不是捐资者或资助者。而且还根据捐钱的多少分成各种等级,最高的级别是“终身研究员”;下一个级别是“荣誉研究员”;再下一个是“常年研究员”;最后才是普通的“研究员”。
有种假设被深深织入了美国神话,那就是:有一张大学文凭就意味着某种成功,而不必问是从哪一所学校得到的。这种神话很难破灭,甚至在与美国高等教育的复杂的等级制度发生冲突时,也不会消失。但在今天,处境最糟糕的社会阶层中的一支,就包括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拼命“进大学”的那百分之三十。尽管他们已经进了大学,社会地位低下的状况却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不仅在知识上、艺术上和社会地位上,在经济收入上也是如此。在《美国的社会阶层》一书中,科尔曼和雷沃特发现,进一所好大学,可以使一个人的收入增加52%,而进一所著名的五星级大学,收入可以在那基础上再增加32%。他们还发现,如果你毕业于“不可选择”的那所大学中的一所,那么你获得的就是“无收入优势”。
2、读物
无论你进的是一所好学校还是普通学校,实际上你读的就是一块阶级招牌。汤姆·沃尔夫说:“那些读书和写书的人与那些不读不写的人之间的区别本身,是承担着一个伟大的社会分层意义。”就连你是否读完都无所谓。
上等阶层爱读的杂志,准确地说,就是专门传达中上层阶级品味的《时代》、《商业周刊》、《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财富》或《福布斯》。如果你是个作家,送一本自己的书给一个上层阶级的成员,你千万不要指望他们会去阅读。
贫民阶层的读书趣味不会耽误他们太多时间。上层贫民喜闻乐见的有《读者文摘》、《电视指南》和《纽约每日新闻》一类的日报;中下层贫民喜欢的是《国民探秘者》、《每周世界新闻》和《明星周刊》这类在超级市场伸手可得的读物。这一类东西里充斥着中世纪奇迹、魔法、似是而非的科学神侃等。
但在所有的阶层中,只有中产阶级的阅读品味才是令研究者感兴趣的话题。没多少钱又焦虑的中产阶级是那种想让你相信他读的是“最优秀文学”的人,“破烂”、“垃圾”这种谴责经常挂在他们的嘴边上,假装斯文、蒙骗、歪曲得以大行其道。他们是那些让人读不下去、装腔作势的二流书籍的天然读者,如约翰·斯坦贝克、赛珍珠、赫尔曼·沃克,还有杜兰的哲学史。
3、观念
两个高高在上的阶层,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没有多少观点和看法。其中很少的几个他们常说的观点是:首都一定不能被“侵犯”、西装革履绝不能被忽略。除这两条外,他们就没什么成形的信念了。
中产阶级坚信,一个人应该不顾一切代价成为专业人士,因为一个牙医或兽医都要比一个拿工资的雇员更有地位。他们相信穿什么也不如穿皮的,相信从旅行箱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为人,相信旅行时应该穿戴整齐。他们相信彼得·谢弗是个思想深刻的剧作家,大概赶得上莎士比亚。
贫民阶层相信的东西,几乎在所有方面都比中产阶级更有意思。比方说,一个中产阶级会相信梦见的东西有意义而且可以从《解梦书》中得到证实吗?他们相信铜手镯能医治风湿病吗?相信在跑马场下*注赢一大笔钱的机会很大吗?这一切都是贫民阶层乐于相信的东西。比起中产阶级,他们显然更有趣。
不过,到最后我们不能不注意到各个阶层的殡葬行为里包含的社会分层意义。也许,上层和下层的重要区别在于,冬天给人下葬时,贫民阶层的家庭会把一条花毯子盖在棺材上,好让死者暖和一点,而上层阶级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件事。另一条分界线是,上层阶级举行场面壮观的葬礼,并在报纸的讣(fù)告栏里刊登动人的广告,而下层家庭则不这么做。
不同阶级的晚礼服语言与格调
不论你继承了多少财富,你的居住条件怎样,也不论你的私人车道形状和面积如何,你上的是什么学校,以及你读什么样的书报——只要你一张口说话,你的社会地位就暴露无遗了。
托克维尔过高地估计了“民主”一词具有的消除等级差别的威力,他臆测这种新型的*治组织方式能极有效地铲除语言和文字风格中的社会等级差别。事实是,正因为这是一个民主国家,等级差别比任何其他地方都更加生机勃勃。而语言,非但没融合成一个无等级差别的共同体,反而出人意料地滋生出更多的社会等级符号。
首先,需要注意的就是一些绝对的等级差别标志。比如“Ican’tgetnosatisfaction”。在大公司董事会和管理阶层的会议室里,在参加豪华晚宴的贵宾之中,是不可能听到这类语言表达的。相反,在临时工棚、汽车修理铺、工人酒吧里,你会听到大量的这类说法。
其次,特殊的语法和有人称的助动词用法,比如“Hedon’t”和“Iwantsit”。这并不仅仅是口误或语法错误,这种说法将说话人与使用另一种英语的人们在社会等级上区分了开来。这两种人也许会向对方表示尊重,但绝不会成为朋友。他们分属不同的等级,即便他们打算相处,也一定会把对方看作古怪有趣的动物,而不太像同类。
另外,典型的中产阶级成员唯恐被人判定为社会地位无足轻重,因此像明智的哲人或管理者一样雄心勃勃地为赢得名声而运筹帷幄,于是,他们的语言表述经常委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问题常有发生:有人会说他从事的工作是废铁行业,甚至是循环或者回收利用工业,但不会说他是一名垃圾工人,他甚至或会说他做“垃圾生意”。
对比而言,贫民阶层更喜欢那些常见诸于报端的词语。他们没有意识到,除了那些行文仓促、文体陈腐的新闻,没有人会把教皇称作“大祭司”、把议员叫作“立法者”、把学者称作“教育家”。中学教师和行*人员并不反感最后这个称呼,他们宁愿欣然接受,因为这个委婉的说法提升了他们的职业尊严。但是大学教授反对把自己定位为“教育家”,其原因纯粹是出于社会等级的考虑,因为这个术语没能将他们与中学督导人员、只有临时证书的无知年轻教师和小学老师一类乌合之众区别开来。
贫民阶层还有一个等级烙印:他们喜欢被人称作“某某某(名姓齐全)先生”。因此,贫民阶层经常在公共场合被冠以这种称呼,不论是聆听训话还是被人谈及。不管在世故的人们听来这有多么不妥,他们都引以为人生的幸事,于是我们就会听到“弗兰克·希那特拉先生”、“霍华德·科墨尔先生”或者收音机里的“女士们先生们,有请弗兰克·培尔杜先生。”
令人黯然神伤的是,一旦长到成年人的岁数,这些标记就几乎成了我们不可磨灭、没法更换的烙印。我们一生都无法从我们出身的阶层逃离,即便我们开始接纳所有高等阶层的言语风格,并与所有低层的惯用语彻底决裂,大抵仍然无济于事。
没人确切地知道“等级”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有一些人曾尝试援用更客观的术语,也谈论过“社会地位体系”。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后继者们,倾向于在谈到一个人拥有多少财富和财富的利益杠杆作用时才谈论“等级”。也有一些人会用“*”来代替,也就是在衡量一个人的*治势力多大。而我说的“等级”,则包括以上三个方面,但对“地位”尤其强调。我真诚希望“caste”这个词已经全球化,因为它能很好地表达这个国家实际上非常严格的等级界线,以及一个人想从养育了他的等级向上或向下移动的困难程度。这个话题可能过于敏感,但我们却也可以通过努力让它不必永远暧昧不明。